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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颂被掼倒在地的一刻,心里其实是不太意外的。

    他虽然恶劣,偶尔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知道自己是道德体系下一个人格残缺的败类,他早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贺滕像一头凶猛的困兽,双眼猩红,带着骇人的攻击性,胸前剧烈起伏着——空荡荡的玄关没开灯,只有贺颂摁着地慢慢爬起来的窸窣声,还有贺滕粗重的呼吸。

    他那样憎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咬牙切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泛着腥风:

    “……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贺颂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冬日里寂静冽然的风雪。

    他心里那个念头在对方骂出那一句以后已经十分清晰,他明白贺滕已经发现了,甚至可能是亲眼看见了什么——他只是没想到,贺滕真是恨毒他了,竟然连“死”字都说出来了。

    兄弟情义十几载,贺颂自认除了在阮醉筠这件事上他有对不起贺滕的地方,其他都是尽职尽责,没亏欠他,甚至很多次帮他——走到今天这步,贺颂也不想,只能说造化弄人。

    “你都看见了。”贺颂语气还算平静,说出口也不是问句。

    怎么吵怎么闹都没意义,贺颂心里斟酌着话——他愿意不还手让贺滕发泄出来,反正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

    贺滕却突然几个大步跨过去,在贺颂没反应过来时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声音拔高:“你还敢说?!!”

    “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试探,我没想到……我没想到,贺颂,你还真铁了心要跟我抢,你他妈贱不贱哪??!!”

    贺颂垂着头一言不发,任他骂。

    贺滕又猛地把他丢开,往后退一步——不知道是不是贺颂的错觉,他好像隐约听到贺滕喉咙里微哽、带一丝崩溃的哭腔,“……我去找小筠姐……我去问她,肯定是你故意那么演的,你强迫她,你骗她……你最会这一招了……”

    明明两个人中贺滕是占优势的那一方,可他脸上却是无助和惶恐,趔趄着后退时,他那样激烈地替心上人辩驳:“……都是你,都是你害得。她只喜欢我,她以前天天说喜欢我……”

    贺颂看着他那副自欺欺人的姿态,心理防线一点点塌陷。

    但他还是拦住贺滕。

    “闹够了没。”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周阿姨他们都在家,你去阮家闹,你让她如何自处?你以为你去问了,能问出你希望的答案吗,你都看到了,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你非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和她搞暧昧那么久,除了卿卿我我,成为男女朋友前的步骤你一步都没走,你们不是正式情侣,那我为什么不能为我自己努力一把。”

    “这段时间她出了点事,你忙着在外面兼职,你关心过她吗?是,我卑劣,我不要脸,我都承认,今天我随你出气,但你不能去找她吵。”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儿,哭一哭闹一闹就有糖吃?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会吓到她的。”

    “小心到时候把她逼急了,她谁也不爱,把我俩都丢了,你眼睛哭瞎都没地方说理去。”

    贺滕后知后觉,面容逐渐呆滞。

    他是在一瞬间抓住贺颂那堆话里的关键的,“……她,她出什么事儿了?!”

    ……

    贺滕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沉的梦了。

    他兼职挺累,回了家洗过澡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什么梦都不带做的。

    要不是贺颂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一切都说给他听。

    事情到了对错难算的这一步,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他真的以为小筠姐只是有一点不开心,他绝没想到是这种惊天动地的污蔑,没想到他在这边纠结情情爱爱的时候,她在房里整夜整夜的哭,失眠严重到要靠药物。

    感情这玩意儿,风平浪静的时候是调剂品,到了重要关头面前就一文不值了——贺滕看见贺颂亲阮醉筠他只是愤怒、嫉妒,可是贺颂提到她是怎么熬过来这段日子的时候,这么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真的咬着嘴里的息肉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了。

    他知道自己特没出息,但那会儿真的所有情绪都堆积到一起去了。委屈生气,无助难受,还有更多的是对小筠姐的心疼和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那个时候,他去哪儿了?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自作主张赶着去干别的事情了。

    是讨她高兴的事情没错,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