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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的颜色仿佛落到了水中,各种色彩漂浮着、倾轧着、融合着又排斥着,它们想要涂抹出新的颜色,描绘出新的画面。

    如今,在何姒眼前,大片的黄已经出现了,小石头的身影在浑浊的风沙中若隐若现,可他的亲人朋友们应该落在哪里呢?为什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呢?

    何姒努力地探索着,突然想起一个曾经被秦鉴多次回避的问题,她一边放任自己在色彩中沉浮,一边问出了这个疑问:“同是脊兽,为何骑凤仙人会消散,小石头却能化作人形,我已见过许多文物,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拥有异能,但离拥有独立意识却遥遥无期,小石头到底是如何化出人形的?”

    秦鉴回头看了一眼范宇,范宇则立刻望向窗外,仿佛看不懂秦鉴的眼神,双手环胸,目不斜视,耳朵却竖得长长的,打定了主意要把这秘密探听到位。

    秦鉴不想打断何姒的思绪,只得说道:“我用了堆塑谷仓罐,那本是专门为陪葬而烧制的明器,又称为魂瓶,取收纳死者魂魄之意。”

    “魂瓶?”这个熟悉的词语让何姒想到了《哈利波特》里的魂器,她觉得自己有些触到问题的关键了。

    但秦鉴没有停,他继续说着:“魂魄即一缕阳气,古人以为阳气俯身则人活,离身而去则人亡,人的生与死,不过差了一股阳气。”

    范宇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就像西游记里的那个宝葫芦,你若应了它,魂魄就会被吸进去?”

    “话糙理不糙,堆塑谷仓罐收纳的不是魂魄,而是文物之灵。”

    “原来是这样,”何姒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清晰,“你用堆塑谷仓罐收集了其他古物之灵气,积少成多,再将那些灵气赋予到小石头身上,这才令他化了形。他与我们遇到的那些拥有异能的古物本就不同,与其说小石头是狻猊,倒不如说他是文物之灵。

    秦鉴点了点头。

    “可……其他脊兽呢?”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秦鉴知道再瞒不住,干脆和盘托出,“这个方法能成功,得益于小石头本身的能力。作为脊兽之首,骑凤仙人的本能便是守护,他一直尽最大的能力守护着那座废窑,才有了檐顶的千年不腐。而小石头醒来后,他最大的执念来自于对孤独的恐惧,所以,他用自己的灵气复活了其他所有的脊兽,或者说,他为自己创造了一群伙伴,但他的能力是有辐射范围的。”

    “也就是说,离开了石头哥,龙也好凤也好,那群脊兽依然只是石雕而已?”范宇看着秦鉴的眼神,知道自己说的没错,“所以骑凤仙人只能在守护之力殆尽的那一刻,将石头哥托付给你,他和其他石雕就彻底归于尘土之中,而石头哥的灵气也就失去了附着之物。”

    何姒赶走心中突如其来的悲伤,将全副心神集中到秦鉴的讲述上:“我懂了,骑凤仙人的能力是守护,而小石头的能力便是赋生,将自身之灵气赋予他物,竟像是魂瓶的逆向。”

    “不是逆向,能给予便能接受,他本身……就像一个魂瓶,专门为文物的执念所设的魂瓶。”

    “竟是这样……”

    何姒叹息般的言语间,一股夹杂着土腥气的狂风迎面而来,时机已然成熟,她连忙一左一右握住秦鉴与范宇的手。

    风沙愈猛,几人被迫闭上眼睛,但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已经抵达了——是黄河,何姒心中一喜,就听到小九一声尖啸,扬翅迎风而起,风沙也随着鸟鸣渐渐止息。再睁眼,一条缀满金色阳光的黄色丝带正在辽阔的大地上舞动,一路向东,波澜壮阔,奔流不息。

    三人回身,又见一座沟壑纵横的黄土山,连绵起伏,赤裸裸的不见一点绿意。在黄土层层叠叠的褶皱里,镶嵌着一个个大小材质不一的窑洞,秦鉴略略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11个。而最令他们在意的,是匍匐在山脚下与他们遥遥相望的一个洞口,孤零零的趴伏着,仿佛正在等待他们的造访。一缕炊烟正从洞口逸出,顺着山势攀岩,是眼前这片大地唯一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