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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塔纳汽车开到太子房产公司门口,田有德却没驾驶汽车进入公司,只绕过门口,向后山开去。车窗外两边楼宇和平房的景象渐渐模糊,树林郁郁葱葱映到车窗上,前方曲折的山路上没有人影,桑塔纳汽车在半山腰树林中的一片平房停下。田有德急匆匆下车,进入平房里。

    由于平房的窗户用木板封闭着,平房里只点亮一盏灯,所以平房里光线昏暗,田有德进入平房后坐在椅子上。

    棚顶上那一盏昏黄的灯泡像是孤独的影子,只照亮捆绑在椅子上的草猛子,此时他满脸淤青,神情萎靡地低垂着头,从他嘴角流出的鲜血正滴落在他绿色的确良衣服上。四周站满了穿黑色夹克的年轻人,他们看着田有德,田有德掏出一根香烟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

    “猛子,”他说,“你没骗我吗?”

    草猛子缓缓抬起头,与田有德四目相对时,他眼中立刻流露出惊慌,“德哥,我没说谎。”

    “你为什么藏了三个多月?”

    “我害怕。”草猛子咳嗽了一声,从他嘴角喷出的鲜血像是一蓬血雾一样散落在空气中,空气中顿时弥漫开血腥的气味。

    “怕什么?”田有德冷漠地看着草猛子,缓缓昂起头,一双眼睛通过鼻头两侧注视草猛子的面颊时透露出冷漠的神情。

    “亮哥是你的亲弟弟,我怕你怪罪。”草猛子说,低垂下头。

    田有德面色变得阴厉,抽了一口烟,然后昂起头,凶巴巴地盯着棚顶上的那一盏灯,“你再把当时的事情诉说一遍!”他说。

    “三个多月前,”草猛子说,“亮哥交代我和张愣子教训梁小东的父母,然后带我们去夜来香夜总会潇洒,后半夜我们出夜总会时,就被一群蒙着面的男人打了,我和张愣子跑了,紧接着亮哥就失踪了,我和张愣子怕德哥责怪,然后躲了起来,昨天被德哥的人找到了。”

    田有德搬着椅子坐到草猛子的对面,“张愣子现在在哪里?”

    “德哥,我和张愣子分开躲藏的,我不知道张愣子躲藏在哪里。”草猛子说,浑身颤抖起来。

    “你在说谎!”田有德说,猛吸食了一口香烟,烟头的火焰冒着红光,哔哔啵啵烟草燃烧声,像是火药的爆炸声回荡在空气里。

    草猛子说:“德哥,我确实没说谎啊!”

    田有德撕开草猛子的衣领子,把烟头按在草猛子的胸膛上,“我的弟弟失踪了,”他说,“你他妈跑了,你他妈为什么不去死?”

    草猛子哀嚎着叫,“哎呀哎呀!德哥,饶了我和张愣子吧!我们兄弟俩愿意为德哥做牛做马!”

    田有德站起来,一边殴打草猛子,一边叫骂:“你他妈的就是在骗我,不识好歹的玩意,今天老子就要拿你出气。”噼里啪啦的拳头声和草猛子的哀嚎声混合在一起,这屋里像是有阴森恐怖的鬼叫声在回荡着。田有德直到打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坐回到椅子上,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冷漠地看着草猛子。

    四周穿着黑夹克的年轻人围拢在草猛子身边,七嘴八舌地劝说。

    “猛子,跟德哥说实话吧!你跟德哥这么久,你是知道这里是咱们的刑房,在这里是死过出卖过德哥的人。”

    “查强说的对,猛子,德哥发现你欺骗他,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另一个年轻人劝说:“猛子,咱们兄弟相处多久了,你是知道德哥在这里亲自砍断人的手臂,挑断人的脚筋,然后杀人,再埋到后山的。”

    草猛子浑身颤抖,慢慢抬起头,此时他的脸已经胖肿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肌肤,嘴角上挂着一颗打掉的牙齿。“德哥,”他说,“我说,张愣子现在躲在八里屯他姐家。”

    顿了顿,他说:“德哥,别杀我,亮哥肯定被人弄死了,让我将功补过,我一定亲手杀了杀害亮哥的人。”

    田有德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抽了一口香烟,然后漫不经心地吐出烟圈,烟圈一圈圈升腾到光线里缓慢扩散开来。浓郁的烟草味飘散在空气里。“查强。”他说。一个穿着黑夹克,身材臃肿中等,满脸横肉的年轻男人走到田有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