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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冬末春初,虽还残存些令人不自在的寒意,但郊野的树木已纷纷发出新芽,林子与城池之间的那片草地也已碧绿如茵,且错落有致地点缀着许多花。

    花们实在太可爱,草地实在太柔软,他落脚都极为小心,生怕踩到一朵花一根草而破坏掉整个世界的美丽。

    幸好草地上用大小均匀的石块做了条蜿蜒的路,他不禁想会是那些孩子做的吗?

    睹见瘦男孩的高超武艺,他已坚决地认为他们肯定侠肝义胆,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然好事也不少做了。

    身负武艺就是要当热血侠客,否则岂不很没意思?

    他正这么想,背后突地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他忍不住回头,立刻大吃一惊。

    原来是七叔领着那几个下人快步追了过来。

    他们可不像少爷有童心,草地上有路也不循规蹈矩地走,一步步踩坏了惹少爷爱的花草。

    于是少爷发怒了,瞪眼了,噘嘴了,大声喊叫:“你们干嘛!”

    他们诚惶诚恐地刹住脚,汗流满面,气喘吁吁。

    少爷继续大声喊叫,也不管他们已经到了面前:“你们看你们干的好事!”

    他们面面相觑,实在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值得少爷喊叫。

    少爷的眼睛含着怒气逐一扫过他们的脚:“还不站到石头上去!”

    他们又面面相觑,哭笑不得,但已明白少爷的意思,都急忙找准旁边的石头站上去。

    少爷余怒未息,半晌才问:“不是叫你们远远跟着吗?”

    七叔赔笑道:“出门之前老爷特别嘱咐过,千万别让少爷出城。”

    少爷道:“为什么?”

    七叔道:“大概是因为城外已并非咱们铁家的地盘了。”

    少爷瞪眼:“那又如何?”

    七叔道:“并非咱们铁家的地盘,咱们铁家的死对头就可能出现来伤害少爷呀。”

    少爷没好气地道:“别总是拿咱们铁家的死对头吓唬我。”

    七叔苦着脸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遵照老爷的嘱咐,带少爷回城了。”

    少爷道:“休想。”

    七叔道:“少爷,你就跟我们回去吧,干嘛为难我们呢?”

    少爷道:“到底是谁为难谁?反正我不回城,出都出来了,必须玩个够。”

    七叔迟疑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对不起,少爷,我们得罪了。老五,快去背少爷。”

    老五的脚战战兢兢地踩着石头跳到少爷面前露出憨笑:“少爷,让奴才背你怎么样?以前看花灯,你可最喜欢让奴才背了。”

    少爷怒道:“退后,你们不要逼我使绝招。”

    七叔叫道:“老五,赶紧的,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少爷还得回城过生日呢。”

    老五依然憨笑,双手向少爷伸出:“少爷,来,真乖。”

    少爷猛地高声惊呼:“救命呀,有坏蛋要绑架我!”

    他想瘦男孩他们一定没走远,一定听得见他呼救,一定立刻会冲过来拔刀相助。

    很快刀光闪,拳风呼啸,老五捂着左臂急忙退后,只听七叔怒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少爷简直兴奋到又忍不住跳起来。

    他真的跳起来,却旋即浑身僵冷地扑通摔了一跤。

    因为他看清楚来救他的不是瘦男孩他们,而是两个表情阴险的怪人。

    他们一个身穿紧身红衣,一个身穿紧身黑衣,衣上布满寒光闪闪的细小鳞片,腿又长又瘦,腰肢极为柔软,仿佛随时都在风中扭摆。

    他们开口说话时鲜红的舌尖总要不停伸缩,声音也变得非常压抑:“你们真没啥眼光,真没啥见识,想必根本从未在城外的江湖里混过,居然瞧了我们相貌衣着,却还问我们是什么人。”

    七叔道:“管你们是什么人,敢和潞城铁家的人动手,就是吃饱了撑的,活腻了。”

    他们相视而笑,红衣怪人道:“潞城铁家?看来这次没找错地方。”

    他不再理七叔,弯腰垂头很温柔地对少爷道:“小孩子,告诉我们,刚才这群坏蛋是不是欺负你?”

    少爷也有些害怕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们要救我?”

    红衣怪人道:“当然,别看我长得不像好人,其实心比谁都好。”

    黑衣怪人冷笑:“对呀,他比我心好多了。”

    红衣怪人道:“小孩子,你快逃,我保证今天再没坏蛋来烦你。”

    少爷虽还心有恐惧,但他想只要可以快些摆脱七叔他们,追上瘦男孩表达崇拜之情,一切都无所谓了。

    于是他立刻拔腿飞奔。

    七叔叫道:“少爷……”

    红衣怪人腰肢像旋风般扭过去,长长袖管飘逸舞动,然后猝不及防地往七叔脸一挥。

    七叔惨呼着整个身体竟蹦起老高,又直线摔到地面。

    尽管草地柔软,但也把七叔摔得忍不住摸屁股,额头出现几片青色,不知是摔出的肿块还是染上的草汁。

    其余铁家下人见七叔与老五接连在这两个怪人面前遭了秧,也不敢擅动了。

    两个怪人相视而笑,同时转身离开。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配合严密,丝毫不乱。

    他们衣服背后用麻线缝了条蛇。

    蛇头在红衣怪人背后,蛇尾在黑衣怪人背后。

    他们并排离开,衣服无风微动,褶皱忽展忽缩,就像那条蛇已有生命,正起伏游动。

    其中有个铁家下人呆呆地道:“刚才七叔当真是多此一问,不过能认出他们也当真是场灾难。”

    他突地面色惨变,对其他人叫道:“赶紧回去禀告老爷,少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