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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煜一双狐狸眼微眯,透着危险:“她肚子里怀着孩子,您现在大人小孩都不要了是么。”

    皇帝垂着眼慢慢地擦拭着手心内的血渍,语气毫无起伏,仿佛是一件无足挂齿的事情:“按照婚期,半年后你就该迎娶沈家丫头,太子妃未过门你先有了长子,难免会留下诟病。”

    秦煜眸色深沉,不着一点光亮,周身戾气极重,唇角却微微勾起,乖戾道:“足月的孩子,您都能说抹杀就抹杀,人命在您心里原来无足轻重啊。”

    唇角的笑意逐渐加大,就连那双狐狸眼都染上了几分,他的声音越来越冷:“父皇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十几年下来,您不觉腻得慌?”

    宫里怀着孕一尸两命的可不止一次两次,轻者难产,大人当场死亡,出生的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夭折,也有一两个命硬的活下来。

    在后宫里苟且偷生,活得分外艰难。

    但死去的女人都有同样的身份,他国进贡,世家势力过大,以及被宠幸的宫女,一次两次说是巧合,次数多了难免见鬼。

    当年林家在朝堂举足轻重,手握重权,他母亲嫁给了当年还身为太子的皇帝,没多久后他又纳了妻子的庶妹。

    等手中权力稳固,被林家全力支持捧上皇位后,又开始忌惮林家权力过大,不停地消减权力。

    林贵妃早年育有一子,却连周岁都没过就早早夭折,自此后再不能有孕,听说是因为怀胎的时候遭人暗算,身子受了伤。

    而他母亲更是在生微禾的时候难产而亡,若不是因为微禾是个公主,怕也会一起死在那场难产里。

    就连他也差点难逃一死。

    林家也因此退出朝堂,自此转商。

    面前这个体内留着相同血脉的男人,若不是因为病入膏肓,无法续命,还唯恐谁会夺走他的皇位。

    明明是被别人用身家性命捧上去的位置,反咬一口不说,还要赶尽杀绝,搅得如今的朝国动荡不安,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皇帝擦手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两人的相貌只有三分相似,皇帝盯着那双像极了林皇后的狐狸眼。

    透着墨色的瞳看到了另一个人,固执又胆大妄为,甚至当众驳他的脸面,否定他的话语。

    而现在十四年过去了,当年那个乖顺的儿子,现在也学会用一模一样的口气来质疑他。

    沧桑的眼眸渐渐染上了怒气,他也顾不上再去擦拭手心中的血渍,一把推翻了桌面上的棋盘。

    噼里啪啦一阵,厚重的棋盘哐当一声,翻倒在地上,棋笥内的棋子落了一地,黑子和白子互相交缠在一起。

    秦煜淡淡的扫了一眼地面,只觉这盘棋倒是分外符合现在局势,黑白纠葛,朝堂倾倒,只剩下幕后搅动的手,最后的推翻。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皇帝嘴角溺出了一抹血色,唇极具苍白了下去,喉中仿若含着痰,让他连讲话也不利索了起来

    “你,你若是再任性妄为,咳咳咳……储君的位置……咳咳……”

    秦煜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皇帝,忽地轻笑了声,声音深沉:“任性妄为?”

    他顿了顿,站起身,随意在地上拾起一颗黑子,瞧着指尖的棋子道:“父皇是觉得这个位置,您现在坐得太稳了是么。”

    将那颗黑子放在皇帝面前的桌上,小小的棋子只占据了桌面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话语中透着冷漠和戾气:“那么父皇就尽管试试,看到最后是您心爱的二儿子坐,还是孤。”

    皇帝怔了一瞬,随即怒气喷薄而出:“逆子,逆子!”

    将那颗碍眼的黑子扫落在地,指着他手指颤抖道:“当年……当年就应该……”

    秦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背对着光源,眸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的光亮点,漠然地接过皇帝的话:“死在那场冰湖里,是吗。”

    皇帝举起的手更抖了,连带着唇瓣也开始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接气极攻心“哇”一声。

    一大口老血喷洒而出,身前的东西瞬间沾染上了点点血色,秦煜定定地站在那里,垂眸看了眼腰间被染上的点点血珠,透入衣物内晕染开。

    不远处的老太监吓了一跳,一口气提到了心口处,着急的在原地攥着袖口,但却迟迟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先吩咐了屋外头的宫女先将太医请来候着。

    秦煜漆黑的眸内倒映着淡淡的红,半晌,看着即将昏厥过去的皇帝,微微弯腰,靠近了他一寸,冷漠道:“父皇真是年纪大了,连自己是如何病的都查不到。”

    后半句已经昏厥过去的皇帝并未听到,他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转身朝着屋外走,在路过老太监的时候,留下一句话:“看好他。”

    老太监颤颤巍巍应道:“恭送太子殿下。”

    而后着急地去察看皇帝的情况。

    秦煜出了宫门后,直径往邵阳宫的方向走,周身气压极低,眉宇间透着隐隐的戾气。

    皇帝日渐消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几乎是太医院用最昂贵药材生生的吊着他的性命。

    可原本如此健硕为了皇位极其看重自己身体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急剧转下。

    想着,他冷笑了声:“父慈子孝,真是最可笑的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