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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里灯火依旧通明的审判庭冷冷清清,只有留守值班的警卫身影时不时在走廊里晃悠而过,听到他们发的出些许杂音才不至于怀疑这个时空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随着一声轻微的气泵声响起,审问室的厚重金属门被警卫打开,带着释放通告将被关押的男人恭敬地请了出去。

    衣着整洁光鲜的男人从陈旧破败的楼房里出来,向面前同样荒凉残败的街道上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走去,车旁立着一位头发花白笑眯眯的管家,见到他的主人走近便娴熟地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张脚垫摆好。

    “您受苦了,我的主人。”管家向落座的主人鞠了一躬,随后关上车门。

    待管家坐上驾驶位,男人摘下帽子叹了口气道:“确实,有够无聊的。”

    “接下来您要去哪?”

    “回家,叫玛莎把张羽兰找来。”

    “遵命。”

    轿车缓缓启动,沿着路况尚好的街道驶出萧条的建筑群,明明都是旧城区的一部分,有些地方残破不堪有些地方却保留完整。而那些完整的地方都盘踞着看不见的阴影,如今正蠢蠢欲动,想通过自我毁灭的方式拥抱光明。

    真是有够蠢的。

    到达庄园还需要些时间,抛开繁杂的思绪言伊合上眼打算小憩一会,最近两天都没能安稳睡过,只希望下次睁开眼时张羽兰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路上比想象的睡得更深沉,直到被洛伦佐唤醒言伊才得知已经到了庄园。掀开身上不知管家何时给他盖上的毛毯,又伸了个懒腰,从车上下去便看见张羽兰正站在门口等候,这个女人向来准时。

    管家打开门将两人引进客厅,随后又伺候主人脱下披风在沙发里舒服躺下后,给他们一人沏上一杯热茶并摆好点心,这才告退。

    喝上一口红茶,言伊的困倦得以舒缓,继而对面色凝重的张羽兰说:“差不多该谈正事了。”

    “我可能得表示一下遗憾,你说的中枢和议会的秘密项目什么也没查到。”

    “也许你可以换种方法,用枪抵着议会长老的脑袋。”言伊拧紧了眉头,对伙伴的调查结果不甚满意。

    “那你的手下又查出什么来了?”张羽兰架起腿双手抱腰,不讲情面地反驳了自己的盟友。

    “这不可能才对。”

    茶杯碰到茶碟发出一声如风铃般清脆的声响,言伊放下手中的红茶,埋头思忖起来。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缝隙足够小找到它也会需要时间,你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张羽兰向同伴投去疑问的目光。

    “三天后的纪念日,议会将指挥人类军队血洗这座城市。”

    说起将要发生的事情,向来自信的脸上忧愁萦绕,言伊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攒紧,眼中翻涌起沉默的怒火,这是张羽兰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生气。看来这回他们终于撞上墙壁了,如果这个男人的脸色不能好转,说明他们的计划前途堪忧。

    即便如此张羽兰也绝不会放弃,她相信自己的盟友也一样,在言伊的世界就不存在失败二字,他总是能想到办法,这次也一定能。

    “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人告诉我?”张羽兰质问道,“怕影响我这边的进度吗?”

    “是的。”言伊长舒了口气,神色稍微得到缓和,立刻又切回了正题:“情报这么难找只能说明知情人很少,既然赫克托被蒙在鼓里,不难推测还有除他以外的长老也不知晓。不过我不相信这个项目会是付卿澜一手包办,她说许长老对他言听计从,我觉得可以仔细调查一下。”

    “放心,情报交换完立刻就去办。”张羽兰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下来,随即又补充道:“我先给你提个醒,许昌荣这个人怕是很难查出什么来。看起来只是个面善的老头,但就连审判庭能调出的个人信息都少得可怜,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从平时收集的信息不难判断,赫克托、典狱长还有那个出名的一查一个准的傻子李旭外,剩下两个长老都有很大可能参与其中。”

    “许昌荣和殷夫人……”张羽兰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尤其是殷夫人,作为贵族一直都很低调也没有什么跟议会有关的传闻,但是4年前突然成为长老就很蹊跷。”

    “没错。”言伊肯定了张羽兰的推断,“但我们不能只有这一个方案,万一在三天之内查不到线索或许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跟议会正面交锋根本就没胜算吧,何况他们还有人类军队。”张羽兰不能确定言伊到底说的是哪个方案,只好试探性地总结剩下两种可能,“还是说你该不会想让天使们撤出这座城市?”

    “正是如此。”

    “没有任何证据他们会相信我们?”

    “不会。”

    “那……”

    “真到了那一步,说明我们已经失败了,只能听天由命。”

    懒得再保持贵族的教养,言伊懒散地倒进沙发里仰头盯着画有华丽彩绘的天花板发愣,模样略显颓废。

    “明明计划一直都很顺利,却没想到竟然晚了对方一步。”张羽兰也扶着额头一筹莫展。

    钟摆的声音在客厅安静下来的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滴滴答答的在耳边回响,随后钻入脑海拉扯着思绪一起摇晃,让意识渐渐陷入迟缓。

    时间在两人之间静滞了片刻,随着张羽兰起身的动作才再次开始流逝。

    “不管怎样,我再去把那几个议会长老查个透彻,这次有知雪帮忙我相信一定会有所收获,她是我最信任也是最优秀的情报员。”

    “那就去办吧,我会争取再想想其他办法。”

    揉了揉干涩疲倦的眼睛,言伊想自己或许需要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后说不定能找到破解这场博弈的关键点,也只能希望如此。

    “你为人类和天使做得已经够多了,贵族本就可以不趟这趟浑水。”

    “可是什么也没做成。”

    “至少天使更团结了,尤其是4区换了领导者以后。”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仅仅这样是不够的,离我的期望还太遥远。”

    “你能做到的,我相信你。”

    “呵,你这女人……”言伊无奈地笑了,“作为长辈不要把最艰巨的任务扔给后生行吗?”

    “任务艰巨的是我才对。”张羽兰纠正道,“你的计划一直都很出色,现在缺少的关键物是情报,我的压力可是很大的。但这是我在合作中本就该履行的职责,所以就算拼尽全力我也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把该说的说完,张羽兰整理好裙摆,一转身长发带起一阵风,踏着坚毅的步伐潇洒离去。世间的女子并非总是如世俗观念中的那般柔弱无助,当心中拥有坚定的信念任何人都可以变得坚不可摧,张羽兰那冷艳外表下比男性还要强大的内心正是言伊欣赏的地方,因此他才会放心地把事情都交给这个女人去办。

    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并望了一眼窗外依旧漆黑的天色,言伊困倦地在沙发上躺下合上了双眼。

    坐在医院的病床边,久珣盯着手中色彩缤纷图案可爱的一大包巧克力看了许久也没开心起来,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住院了。

    就算有再多的巧克力,久珣也只能呆在病房里哪也不能去,爸爸妈妈要上班不能来陪护,所以不让久珣乱跑以免出意外。一楼病房的窗外是一个供病人散步的小花园,里边时不时传来同龄人嬉戏打闹的声音,跑着叫着好不欢快,令他感到十分羡慕。

    “久珣又来陪姐姐了吗?”

    房门被人推开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站在门口看着久珣,瘦弱单薄的身子上穿着一套有些发白的病患服,病恹恹的苍白面孔上却挂着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久珣每次住院都能见到她,已经记不清认识多久了,但也多亏有她在,住院的日子才不至于太孤单。

    看到熟悉的人阴霾便一扫而空,久珣兴冲冲地跑过去,中途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对方吓得惊呼了一声,不过他没哭也没闹,勇敢地爬起来跑到女孩面前举起了手中的巧克力。

    “是要给我吃吗?”女孩笑了笑。

    内向胆小的久珣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点头。

    盛情难却,女孩细心挑选了一颗拿在手中,却见久珣还是没有把巧克力收回去,于是便问:“要给我更多吗?”

    “是的。”久珣腼腆地小声答道,愈发卖力地踮起脚尖,把那双稚嫩的小手举得更高了,“我有很多。”

    “久珣好乖啊,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女孩开心地揉了揉久珣的脑袋。

    “真,真的吗?”久珣害羞起来。

    “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精神萎靡的琥珀色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久珣乐得脸颊红扑扑的,高兴地抱住了女孩。

    “那这次还教我画画吗?”久珣仰起头,向女孩投去期待的目光。

    “好哇,姐姐最近还拿到了一本故事书,一会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