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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园中心完全坍塌,整齐的地砖被放射状的爆炸威力震裂,变得参差不齐,地面上的洞口黑漆漆的,像一张长满獠牙的深渊巨口。

    一行人赶到中庭,张雨歆发现久珣正躺在底下密室的长椅上,没有任何动静,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安心,我确认过了他没事的。”陆忠义冲张雨歆笑了笑。

    两个当父母的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不过得有人去拦住那个男人,否则安仁清凶多吉少。”安抚过后陆忠义马上切回了正题,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需要迅速做出应对。

    “我去吧。”羿偈自告奋勇。

    “羿偈先生,在下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但你一个人恐怕拦不住,我也跟你一起去。”陆忠义提议道,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扶灵,征求她的意见。

    只见扶灵会意地点点头,说:“我去门口守着,那群雇佣兵护送其它区域首领应该快回来了,我再去找理由把他们支开。”

    “事不宜迟,那就赶紧行动吧!”羿偈急切地催促。

    事情敲定,三人便默契地散开赶赴各自岗位,中庭只剩下张雨歆一人。她俯身盯着在月光下沉睡的儿子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她是母亲,应该去做些什么才是。即使没有其他人那样的作战能力,她也可以陪在久珣身旁,哪怕让孩子醒来时不感到孤独,她也尽到了作为母亲的责任。

    暗自下定决心,张雨歆便凭借着在这里度过数日的记忆,开始寻找进入密室的入口。

    视线逐渐清晰,久珣还是第一次发现睁开眼睛这个动作也能这么吃力,脑内一阵强烈的尖锐嗡鸣让他痛苦地拧起了眉毛。

    月光如水,从屋顶破裂的洞口倾泻下来。借着明亮的光芒,久珣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白色房间的椅子上,周围到处散都落着碎石和水泥残骸。他依稀记得带上金属环后自己便被送来这里,说是让他和佐胤“切磋”。一开始久珣还觉得自己死定了,如果他们被迫战斗,佐胤杀他根本没得商量。但没想到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说的话竟然是真的,金属环让他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所以现在他还活着。

    如释重负般地舒展开眉梢,久珣扬起嘴角,任由自己沐浴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他终于不用再当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想到这里久珣兴奋难耐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刚刚也是这样轻松地把佐胤给……

    奇怪?把他怎么了?

    回忆着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久珣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跟佐胤对峙之后的记忆,只有两三个零星的片段残留在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佐胤那张脸白净的脸庞,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惊恐,之后的事情便再也记不起来。

    越是想回忆发生了什么久珣便越觉得头疼,终于他受不了疼痛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企图用身体的行动来强行分散注意力。当他不安地踱着步子,抬头看到不远处地上的那摊血迹后,顿时心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忽然便失去了检查身体的勇气。自己受伤倒不算什么,他最怕的是,身上沾染了和那片地上一样的红色。

    可不祥的预感总是那么准确,久珣瞄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右手鲜艳的红色赫然醒目。

    不应该这样的,他只是想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来挣脱佐胤对他的束缚,从没想过要夺取任何人的生命。可是沾满鲜血的手让他近乎崩溃——自己可能杀人了。

    这不可能才对……带上金属环以后明明就有意识,否则他又怎么会把这个房间发生的事情记得那样清楚?显然他的意志一直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绝无杀人的可能,也许佐胤只是受伤罢了,可那个距离……根本没法躲过去……

    正是因为那些记忆片段太过清晰,久珣才很在意自己在接近佐胤以后到底干了什么。他不仅能感受得到那股凌驾于佐胤之上的力量,朝佐胤胸口袭去的如刀刃般锋利的指甲他也记得很清楚,瞄准的是心脏的位置……流了这么多血,他真的还能活着吗?

    这个推断让久珣的内心近乎抓狂,他就这样紧握拳头杵在原地,开始盯着那滩暗红色的血迹发愣。

    艰难熬过躁动的焦虑后,久珣感觉身心疲惫不堪,也忽然失去了斗志。佐胤的生死也好、天使和恶魔的斗争也好、母亲隐瞒的过往也好,他都不想去在意了。而随着情绪逐渐低迷,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变得轻盈起来,意识也开始涣散游离。

    本已渐入佳境,忽然闯入的杂音却强行将他飘散的思绪重新凝聚起来。

    墙后的动静越来越大,木板断裂的声音、砖块砸在地面的声音和金属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仿如施工现场一般嘈杂——有人正在拆除这面墙壁。

    不过短短一两分钟,墙后的动静便消失了。面前一块面积不大的方形墙壁从中间一分为二,向两侧缓缓移动,原来那是一扇隐蔽的自动门。一个人影拎着消防斧从门中走出,月光落在她瘦小的身体上,点亮了那双和久珣相同的琥珀色眼眸。

    “久珣,妈妈来接你了。”张雨歆扛起消防斧,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

    反倒是久珣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在那个灰头土脸却一脸轻松的女人身后,是一堆横七竖八的建筑废料和凌乱的墙砖碎石。就算设施年头太久,老化的墙面裂缝不少,但跟母亲柔弱的外表比起来,这蛮力也依然可怕。

    “张露!你在哪?”

    头顶上的洞外又飘来了父亲的声音,接着羿偈的脑袋从边缘探出,发现自己老婆不知怎的跑到密室里去了。

    “你们等着,我这就下来。”

    脱下外套,翅膀瞬间从羿偈背后伸出,头发也随之变长并褪成银白的颜色。他跳进洞里,轻盈地落在张雨歆身旁,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先把久珣带上去吧。”张雨歆对自己的丈夫说道。

    却见羿偈瞟了一眼儿子,然后把自己老婆轻柔地抱起,说:“都是个成年男人了,你还瞎操心什么,让他自己走楼梯。”

    话虽这么说,羿偈把张雨歆送上去后,又跑下来一把卡住儿子的腰,像提着一卷铺盖似的给他提溜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