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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玲珑的存在,令所有不轨之心胆寒。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思,在经卫家一事后,已无人敢妄动分毫。两日后,前来拜祭的人群终于陆续散去,卓家亦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卓家上下对她的态度变得极为友善,侍女照顾得越发周到,每日皆有精致的美食与华衣送来,过度的热情反倒让她厌恶。卓家长老对她的态度也极是奇怪,想必既感念于她的倾力挽救,又愤恨她以家门丑闻逼死了卓风遥,一时纠结得难以决断。

    不过她确信的是,卓家目前还没人敢动她。

    一切既已结束,她亦准备回程。悄无声息地穿过后门,却惊愕地发现那里已备好了一辆马车。

    马车极为普通,驱驰车驾的却是两匹良骏。车夫相貌平平,身量短小,看起来却很精干,极为礼貌地朝她行礼。

    “奉公子之命,请玉姑娘移步一叙。”小心在车前放好矮凳,车夫做出请的手势。

    “你家公子是谁?”

    “请恕公子有命,在下无法告知。”

    纵然气势冷厉,对方言行却不卑不亢,对答自如。料定他的主人亦定非庸常,她不再多问,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停至处,不是想象中的美苑华肆,亦不是清寂的空山古寺,而是一处极普通的农舍。院子不大,收拾得简单干净,地上隐有绿苔,蔓延至半掩的柴扉前。

    屋内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一个人,出现在柴扉之后。

    一瞬惊愕。即使不是卫渊,也怎么都不会料到是他。两月未见,这个男子似乎永远都是这般,华贵清朗,丰神如玉。

    “玉姑娘,请进。”陆行川笑着相请。

    “找我有事?”似乎并不打算进去,她只是淡淡问道。

    “有些事,我想当面问你。”看出她的戒备,陆行川并未强求。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她语带轻嘲。如此冒险见面,一旦被人发现,她的处境会怎样,他应该很清楚。

    “我已安排好一切,你不必担心。”

    沉默片刻,终是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不过窗明几净,处处纤尘不染,倒也看得过眼。红泥小火炉上白汽氤氲,淡雅的茶香盈然于室内。她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杯香茗随即递至眼前。

    她没有立即去接。

    “放心,没有毒。”将茶盏轻置于几案上,他难得地解释。“赶了那么远的路,辛苦了。”

    清眸微抬,看向浅笑的男子,黑白分明之间仿佛有盈盈流光。

    “入秋之后,蜀地湿寒更重,可还习惯?”

    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她一时愣住。“有话不妨直说。”

    这样的回答,陆行川并无意外。即便已走上同一条路,她仍是心存戒备,拒绝任何探索和接近。

    “我想知道你行动的经过。”

    “碍于身份,我无法亲自去卓家,只能在此等候。”虽已从密信上知道了大略,但细节之处仍存疑窦。不知天玄山庄用了何种手段,竟能逼死蜀地一方霸主。

    “卓风遥的死?”略一沉吟,确定无隐瞒的必要,她才缓缓开口。

    “是的。”

    “其实很简单。”清丽的容颜难掩嫌恶。“他虽为蜀地霸主,但为人德行不端,尤其好色。卓家长媳柳氏容貌倾国,更令他垂涎。一年前,卓风遥酒后**......玷污了她,致使柳氏自缢身亡。”

    陆行川闻言默然。虽然同情卓清明夫妇的遭遇,但类似的门派秘辛他亦耳闻不少,并未因此震惊。

    “这并不足以逼他自裁。”以卓风遥的做派,即便是以如此丑闻要挟,他也决不会束手待毙。

    “我并未说过他是自裁而亡。”

    “是你杀了他?”

    “确是被人所杀。”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但杀人者,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不由暗暗心惊。

    数天前,山海盟的密探终于传回消息。密信所言乃半月之前,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卓家。之后,素来温文尔雅的卓家大公子突然性情大变,极易暴躁狂怒,卓家院内不时传来惨嚎,一日之内竟有四五个奴仆被其活活打死。再之后,卓风遥病逝,卓清明无故失踪......

    “卓清明失踪,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不错。”轻呷了口茶,清音仿若叹息。“我替他揽下罪名,他承诺不再过问卓家之事。”

    虽料定此事必有内情,却不意真相如此狼藉。

    天玄山庄仅用一桩丑闻,就能借卓清明之手除掉卓风遥,同时逼走唯一一个优秀的继承者,进而控制整个卓家......

    这样的手段,何其毒辣。

    二人密谈许久,直至天边暮色四合。

    杯中茶犹有余热,白衣却已远走。好意护送亦被婉拒,玉玲珑单枪匹马踏上北归之路。